《大象》影评：当恐慌从平静中淡出

    片名“大象”的由来或许就是出于这样的意义吧，“盲人摸象”一词很能形容这部电影的观众的情况，当我们看清了学校里悲剧事件之前每个人所见到的一切，我们还是没有办法猜到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就像盲人触到了大象的蛇一般的尾巴，芭蕉扇般的耳朵，擎天柱般的大腿，还得等待有视觉者的告知才能恍然大悟。顺便一提，我们能从局部推测出我们所在的宇宙究竟具有怎样的几何性质吗？当蚂蚁生活在圆柱的局部，无论他多少次发出请求改变他的位置，恐怕他也永远没有能力区分自己脚下的曲面与平面。那种对未来预测的不可知性，对空间认识的局限性所带给人们的惶恐不安是这部电影所表达的令人深思的内容之一。电影里多种角度，多种空间对于同一时刻的事件的反复，也向观众传达了这一点。这正是电影独特的时空语言的成功之处。

    这部电影的四分之三以上都在平静而美丽的校园中度过。我们看见了校园里的各式各样的同学，John企图逃课而被父亲送回学校；Elias爱好摄影，在校园内外采集各式各样的照片素材带回学校冲印；Michelle受人议论和嘲弄，心情低落，并来到学校的图书馆帮助管理员整理图书；Jordan经过走廊而被那里的三位女生议论；还有那位后来的持枪者在教室里收到别人的欺负而去盥洗室清除自己衣服上的脏物；食堂；教室里热烈的讨论……迷人而又充满朝气的校园，一如往常的生活进行得有条不紊。然而，当Eric和Alex午睡醒来，当他们开始低头策划那起校园枪击案件，一切平凡突然被乌云笼罩，紧接着，短促而残酷的恶性事件爆发了，令人痛苦而又惊愕。在温和的背后，竟是如此暴动和恐慌，对于看完电影的我来说，久久不能摆脱这些情景在我脑海的回放，让我思索和想象，先前的看似无端的重复情节顿时变得颇具提示了。

    电影带给我们的不安是容易被观众所感知的。那永无休止的长镜头或许就让每个人的心忐忑，因为长时间的单一容易让人心生疑虑。电影中出现长镜头的部分没有什么配音，一切是那样地平静，有时候出现的那月光奏鸣曲的配乐，越发使这种宁静变得凄凉而充满恐慌。几乎每一位要紧的人士都被这样的长镜头拍摄过，这让我们能够从他们每个人的视角充分了解事件发生前的一切。渐渐地，面对着那些长镜头，我开始努力地寻找可疑之处，我从镜头边上可怜的小角落观察电影中的那个世界，同时提防着什么时候导演会刻意打破那种平静，但是没有，至始至终都没有长镜头被打碎，答案是，一切都进行得平静而又有序。于是，这样的长镜头细致地让我置身于电影的场景当中，这让我开始设身处地地观察那个世界，从不同的视角观察同样发生的事，黄衣服的John穿过走廊时遇见迎面而来的Elias后走出校园；而Elias和Michelle穿过走廊进入图书馆……这样的场景随着长镜头而出现了三次。另外，长镜头与人物的距离是那样紧，这进一步加深了那刻骨的寒意。长镜头的使用向观众传达了一种捉摸不透的复杂和不安，并且引起了观众心里的疑虑和猜测，这或许就是影片《大象》所要传达的最重要的情绪吧！

    与长镜头一块儿出现的，是那熟悉而又充满怪异感的配乐。这部影片的配乐很少，但是别具一格，正如电影所描述的画面那样，越是平静，就越令人疑虑不安。特别是在在Eric和Alex的房间里，那个男孩弹着“致爱丽丝”，正如那些被弹错和被打乱节奏的音符一样，或许这样看似美丽的校园，看似平静的一天正预示着将要来临的恐慌。当然了，还有电影内容里那一幕幕令人不解的议论纷纷和奇怪的眼神。所有这一切都将一种神秘而又充满了紧张和恐惧的猜疑感带给了我。还有那反复出现的天空和划过天空的乌云，这更引发了我对电影背后细节的想象。

    电影带给我的另一种深刻的感受来源于电影内容本身。电影讲述的事件固然就是一起校园枪击案件那样简单，如同报纸杂志所天天报道的暴力事件一样。也许同样的事件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并不会引起我太多的关注，然而出现在电影里则不同。电影最令我感到神奇的地方是，他有能力将发生的每一事件带给事件亲历者的感受原原本本地复制到电影的每一位观众身上，这带给人们对于事件思考的影响是巨大的。

    青少年在校园的生活会有许多令人担忧的成分。也许电影开始不久就已经向大家提示了校园里最终将出现的极端恐慌。首先是Michelle的受人冷落和嘲讽，她孤独脚步和眼神已经让人感到同情，直到她来到图书馆帮助管理员，那种为其孤独的不安终于可以放在一边；接着是Jordan所受到的议论，或许那也没有什么；而当我见到Alex在课堂上受到别人扔来的秽物，那种校园内的冷漠和歧视所带来的紧张感就出现了。Alex静静地来到洗手间，后来又来到食堂，边走边观察记录着地形并声称为“My Plan”，最后镜头跟随他来到他的房间，听见从他手指发出的钢琴声，那种无缘无故的害怕和恐惧弥漫在屏幕中。紧接着又是那深绿的天空和划过天空的乌云，大概可以隐约猜出后面会是校园恐慌了吧！

    青少年的心灵恐怕是最容易被扭曲的，而校园里大家面对他们的态度则是引发青少年内心不确定因素爆发的最大的潜在外因。当然，Michelle选择忍受和工作度过冷漠带给她的痛苦；而对于Alex和Eric两人，冷漠带给他们的痛苦则激发了他们的残忍和冷酷。校园生活的空虚无聊也可以引发内心的扭曲，正如Eric所热衷的杀人电脑游戏，以及他和Alex网上购买枪支和策划校园屠杀的罪行。他们至始至终完全丧失人性的行为，那种对生命的漠视，那种如同生活在虚幻世界般对待真实身边的人和物的态度，像游戏那样对着毫无防备的同学们开枪，这真的让我们开始反思成长过程中所必经的青春期阶段的心理问题。我不清楚我们的内心世界的成长究竟源于我们每个人的本性还是周围的环境，然而电影中那两名同学的的伤感、憎恨、幼稚和孤独作为这起悲剧事件的导火索，应当引起人们对于校园内同学们的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视。这部电影细致地将校园隐藏的那枚危险地定时炸弹发现并引爆，或许不仅仅在于校园，电影给予全社会一种深刻得警示。正如Alex和Eric的游戏式的策划；Alex最终击中被当做枪靶的Eric并从容地走进他倒下后的空镜头；Alex找寻到藏在冷冻室的两名同学举着枪念着歌词……最终电影结束在那深绿的天空和划过天空的乌云，也许我们真的应当思考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社会悲剧。